站内搜索
关键词
范围
江 湖
作者:■ 2017级兴湘学院汉语言文学专业 李 澳
查看:112   


  夜色已降临很久,我趴在这客栈窗前,看天外细雨迷蒙,三月江南烟雨,伴着月色淅沥。这里虽叫客栈,却不留人住,只为过路行人供几样小菜,一壶浊酒。
  店快打烊了,我是店里唯一的店小二,实际也不需要更多。四处人家将要歇息了,我虽饿,却也能露出笑容,因为我知道,待我归去,家中那位黄脸婆一定已为我备好了饭菜,托着腮正等着我。我偷偷摸了摸口袋,那是用昨天新领的工钱买的胭脂,她会有多开心呢?
  轻掩着的门被打开,走进来的人满脸疲惫,头发蓬乱,衣衫破旧。唯一吸引人的是他手里紧握着的剑,不懂武的人也看得出它的名贵,然而,剑被他随意地扔在桌子,他只对我说了一个字———“酒”。
  一两银子便足够使人喝到饱的烧刀子,那人也不在乎,抓起坛子便喝。掌柜的很信任我,他已经回家了,将关门的任务交给了我,还嘱咐我:“江湖中人莫要惹,那人的脾气一定很坏,烧刀子酒劣,我那钱柜下有一坛竹叶青,他若不喜,你就给他拿去,记得早些打烊。”
  我轻轻地将竹叶青放在那人面前,他什么也没说,拿起来就倒,对他而言,可能两种酒都一样,我不禁为掌柜的感到可惜。
  于是我继续走到窗前,远处稀稀落落的几户人家已然起烛火,我想我家那位黄脸婆肯定也一样,饭菜烧好,坐等我归。想到这里,心中便暖暖的,我身后的这客人,他是无根的浪子?还是有家不能归的苦人儿。
  想到他的时候,他便开口了:“酒家可有饭菜?”
  我说有,走到后堂厨房,不禁叹了一口气,其实哪里还有,店里唯一的厨师———掌柜的,已经走了。好在锅里还有二两米饭,是下午所剩,我便热起米来。记得和我那黄脸婆成亲那会儿,她在后堂做菜时,我便喜欢从后面抱着她,随着她的身子摇摆,凭着印象,依稀记得她萝卜炒白菜的做法。
  下午的剩饭,不像样的白菜萝卜。其实我也怕死,我也知道他那柄剑有多锋利,但我认为生活充满希望,所以我保持微笑。
  事实证明,微笑着的我是不必担心的,那人什么也没说,因为饭菜端过去时,他已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我没有唤醒他,继续趴我的窗头,因为我知道这种江湖人睡觉一定不会很安稳,也睡不了多久。而我不是爱上了趴窗头,而是爱极了这微风轻轻拂过,烟雨悄然落下的感觉。我记得我刚来这小店时,并不打算长久干下去,但每干完活,掌柜的便让我透过这扇窗,看那山,那云,那树,那雨,那人家。一不小心,便留了下来。
  这时,身后那人忽然惊醒,看到饭菜又愣了一下,可也只愣了一秒,便若有所思地去拿筷子,碰到筷子的那一刹那,手已转而握住了剑!我还未来得及看清,他已斜刺里冲了上去,屋顶被撞开一个大洞,人已不知去向。可怜掌柜的,明儿又要忙活。
  我拂手灭灯,灯一灭,月光便洒了进来,我想,到底是月光一直在这,只是被遮蔽了,还是一直在窗外,等着,等灯熄,它便如顽皮的小孩迫不及待地闯进来?
  打开门,便看到一骑飞驰而来,停在店口。下马,系马,上阶,屋檐下,摘斗笠———原来是个女孩子,很好看的女孩子,可眼里却有着说不尽的忧伤。
  于是我将油纸伞放下,去点灯,那女孩却说,不点灯也罢。其实二三十岁的年纪已经是一个完完全全的女人了,我却不喜欢这样称呼,在我眼里,所有漂亮可爱的女人都是女孩子。女孩怔怔地看着眼前的饭菜,其实明早来时我会直接丢掉,留一晚只为养养无人照顾的蟑螂老鼠,掌柜的每次都指着爬过的蟑螂对我破口大骂,扬言要解雇我,却怎么也等不到那一天。
  未及想完,突然便看到女孩拿起筷子,狼吐虎咽。我站在窗边,却没有看窗外风景,或许漂亮的女孩总比无灵的风景好看些。咳,她似乎被噎住了,我去打水,却已听到一声叹息。
  原来并非噎住,她抬头看那被撞出的洞,月光与细雨一同洒进屋内,这样的景象,几年,方得一回?黑云不曾遮住月光的温柔,细雨在微风下,优哉游哉。
  只见女孩脸上湿了几处,是雨吧,抬头怎会让眼泪流出,只见女孩突然出手,屋顶又被打出几个洞,而月光也多了几缕,女孩的手在空中停住,目光凝滞,若有所思,口中喃喃两句。我又转过头去:一个女孩心中若在想着别人,你再盯着看又有什么意义?于是我愈发想念我的黄脸婆,她不知是不是已到了小楼上,弹我近来教的琴曲。
  “他走了多久?”
  “三刻有余。”
  女孩也走了,像男子那样匆匆,唯一与之不同的是女孩留了一锭银子。我缓缓退出门来,这里的江湖故事每天都在发生,明早我会忘却这两个江湖人,油纸伞撑起夜幕,烟雨笼罩凋零的客栈,我的黄脸婆啊,我回来了。
湘潭大学 版权所有 
北京华文科教科技有限公司仅提供技术支持,图文与本公司无关
京ICP备12019430号-7
本期已有15772次访问,全刊已有12522070次访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