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秃 鹫
作者:■ 2014级汉语言文学专业 盛盈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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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远远看见过山边天际经幡的色彩,当地人说,那里就是天葬台。天葬,存在于藏区苍茫大地的仪式,呼唤鹰与秃鹫,祈求与天地苍生共生共存。我不清楚先民是为了布施生灵、消弭罪孽还是引领灵魂的转世才创造了天葬,我只知道曾有几只追随着死亡的秃鹫偶然进入我的视野,与我对视。
  都只是偶然。四五年前作为游客前往西藏,藏传佛教的气息在山川草原上空弥漫。我不懂佛教,所能感知的只有物质层面的表象。我不敢也不可能亲眼目睹的天葬又是这些表象中最为神秘的一种仪式。仪式的血腥、藏民的禁止以及秃鹫这雪原上的猛禽都使我既畏惧又好奇。
  那一日,行车在草原中,公路两侧是起伏的山包,没有人烟。
  突然,车停了。我们向窗外看去,不太远,大概二十几米距离的草原上有七八只陌生的大鸟,稍远的山坡上还停着一些。司机说:“这儿怎么死了两头牛哪?那是秃鹫啊!”
  秃鹫?
  按司机的说法,一左一右是两头死牦牛。视力所限,我本就看不清,秃鹫们挤在一起更是遮蔽了我的视线。
  借着相机的镜头,我看清了它们的身姿。头颈羽毛稀少,只有一层薄薄的绒羽,而双翼上裹着厚厚的一层羽毛,一根根扁平的羽毛像是一根根锐利的长矛。停在一边的那几只似乎注意到了我们,扭动脖颈向我们看来。它们白色、褐色、黑色的羽毛有序地铺展着,色彩形成鲜明的层次感。我看不清它们的眼神,但想来定不像养在家中的那些小鸟儿一般流露着安逸,与我对视着的它们是山川草原上空食肉的猛禽。
  车又开近了一点儿。推开车门的时候,和它们的距离只有十几米。第一次面对秃鹫,我有些忧惧。猛禽不是能用言语沟通、用行为安抚的生灵,不知它们这群食客是否会向我们发起攻击。何况我们只有寥寥四个人,它们则是十几只聚成的群体。然而它们并没有任何攻击的意图,有些警惕的几只反而向远山退去。
  从侧面看去,彰显它们与寻常小鸟区别的只是样貌和体型。当它们展开双翼,气势才呼之欲出,接近两米的双翼扑打着,猛禽雄霸的气概搅乱周遭空气,那是一只秃鹫正欲腾空而起的一刹那,这片雪原上的空气对它们的臣服。
  从它们羽翼的缝隙看去,右侧的牛尸已被啃噬殆尽,只余下骸骨孤零零地躺在草原上。左侧的也开始被啄食,但尚能分辨头部的黑色。
  那头牦牛还在草原上漫步的时候一定拥有强健壮硕的身体。过了好一会儿,欢宴着的秃鹫们还没有将它吃尽。牛身皮肉虽早已被撕扯开来,凸显出硕大的骨架轮廓,但骨骸上仍附着不少血肉。秃鹫们低垂着头扭曲着脖颈啄食,簇拥着而毫不混乱,形成对比的是我们这群有些紧张又有些激动的嘈杂游客。
  我们误入死亡的领地,身处这领地的边缘已有十多分钟了。之前几只后退的秃鹫观察了这么些时候,似乎认定我们没有威胁,复又上前来享用天降的美食。源源不断地,空中又飞来了几只秃鹫,展开双翼滑翔了几圈,旋即降落。
  飞禽走兽的死亡仪式总是要依附这土地的。当代言死亡的它们降临,空气也会为它们的来临营造一种气势,但并非如此。当这些体型硕大的猛禽蹦跳着从远方来赴这毫不喧嚣的集会,它们身子一晃一晃,羽毛一抖一抖,莫名地有些喜感。此时,它们天生的气势被收敛,它们只是纯粹想去抢夺美味的鸟儿,而不是广袤雪原上死亡的代言。
  走过西藏,也走过四川与云南,青海与甘肃的藏区,秃鹫,只有这一回遇见。这伴着死亡驾临的生灵,是不凡的追逐死亡的猛禽,也是普通的追逐饱腹的鸟儿。
  我先于它们离开了那土地。饱餐后的它们,这不凡却又普通的鸟儿,必是像驾临时一般于沉寂中展开广阔的双翼飞离,飞过山川和草原,仿佛要飞过今生与来世的界限。它们承载着死亡的气息,引领着生命终结后的飞翔。经由它们的介入,肉身化归自然,死亡沉重但并不绝望。我不懂天葬,我只目睹过秃鹫,遐想过生命的飞翔,那凌驾于肉体之上的静默无声的灵魂的飞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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